傳言,水妖是一種不吉祥的妖怪。他們成年以後為化成仙,必須吞噬九百人的魂魄,每吞噬三百魂魄,尾部就會長出一枚彩色的鱗。當長夠三枚的時候,就可以長出翅膀,飛往近在眼前的崑崙仙境。
可是,水妖的無奈有誰知道呢?
玄兒:
夏日的晚風帶來父親的口信,玄兒,今天你就滿百歲,吞噬人的魂魄的時候就會長出彩鱗。去吧。
可是,玄兒不喜歡殺生。
我只喜歡每天游來游去,伏在水下,看來來往往的人。水妖擅長變化之術,我會變很多東西。因此他們看到我,只會把我當做普通的睡蓮。
偷偷的笑起來,人類真的好傻,為了吃到一片水妖的鱗獲得那額外的壽命,不惜去和妖怪為敵。
在擅長變化之術的妖怪面前,還是那麼相信自己的眼睛。愚蠢的人類。
可是有一個奇怪的人,他常常呆坐在水邊,一呆就是一天。
他常常口中唸唸有詞,山有木兮木有枝,我悅君兮君不知。
山和木是什麼關係?我聽不懂,他讀的時候會傷神。
我只是知道,他的眼睛清清亮亮,裡面容不得一點塵世凡俗。
我可不想讓他看到,我是吃人魂魄的水妖。
我想,在他心裡,我一定是最美的睡蓮。
一定一定。
坤兒:
父親告訴我,玄兒已經在崑崙等我了。
等到了崑崙,就為我們舉辦婚禮。一想到玄兒嬌羞的臉,就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「坤兒?什麼事情這麼開心?」母親站在崑崙岸邊,衝著水裡的我微微笑。
「母親,玄兒還好麼?」
「好好,大家都好。我們都等著你呢。」
我要盡快得到彩鱗,已經等不及去崑崙找我的心愛的人人兒。
玄兒:
每天期盼他的身影,成了我的必修課。
我的尾巴上一片彩鱗都沒有。可是,有什麼關係呢。崑崙不過是對岸的一處風景。
而他,不也是風景麼。
他喃喃說,睡蓮睡蓮,你能理解麼。我喜歡上了我的學生,一個富家的女子。
我每天都靜靜的聽他講,她如何美麗動人,如何聰明伶俐。
我靜靜地聽,聽到他的心,撲通撲通說著如何喜歡她。
恩,我想我是不是該去為了彼岸的崑崙,努力長滿三片彩鱗。
時光輪迴在他的低喃和彩鱗的增加。這樣,一晃一年過去了。
之禮:
一池睡蓮中,她是那麼獨特。嬌豔的花瓣,彷彿永遠不會凋落。
她一定是睡蓮妖精,因為沒有一朵睡蓮,會靜靜的聽你說心裡話,眼睛眨眨。
她一定能聽懂,我有多麼喜歡晴兒——那個聰明可愛的學生。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著我的心。
我給睡蓮講,她很美啊。
睡蓮眨眨眼,我不知道那是清澈的湖水溶進了她的臉,還是涼切切的淚?
夏日的風,吹落了一跡又一跡的孤單。
夏至的那天晚上,我正欲離開,晴兒突然昏倒。
「晴兒!晴兒!」
扶置房中,過了半晌晴兒醒來,抽泣道,這身體怕是堅持不了多少時日了……
「晴兒,你這究竟是……」
「時至今日,我也不瞞先生。家父為了保護我曾經傷害了水妖,水妖便詛咒於我,除了水妖的三片彩鱗,我是斷然不能活過今年夏天的。」說完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滴滴而落。
「水妖……食人魂魄的水妖……?」
玄兒:
第一次看到他那麼慌張,他跑到池水中,大聲的喊,水妖,你在哪,快出來!
這片水域只有我自己,是父親特意留下的。他疼愛的說,玄兒還小,多分一點。
他為什麼要找水妖?為什麼?我想知道,害怕他被過路的水妖吃掉魂魄,化成一個女子,上前答道:何事喚我?
他撲通一聲跪下,請你把尾巴上的鱗片送給我!
我大吃一驚,水妖尾巴上的鱗片就如同人類的靈魂,哪怕失去一片,且不說飛往崑崙,就是活下來都是問題。你一介凡夫,為什麼想要鱗片?難道你知道吃掉水妖的一片鱗片就可以多出一百年的壽命?
不可能……這絕對不可能……
「水妖,求求你。我心愛的女子病危,必須吃下水妖的三片彩鱗才能挽留生命。」
原來是她,原來你為了她。我的心開始旋轉,疼的眼淚轉轉,不敢流下。「可是先生……」
「請拿走我的魂魄,請一定救救她。她就在九亭山竹林旁……」我看著他倒下,沒有阻止,沒能阻止。
原來,你那麼喜歡她。為了她可以把自己的魂魄交出去。
可是,為什麼我的心那麼難受,就像壓了一塊石頭。那是你魂魄的重量麼。
吃下他的魂魄,我的尾巴上第三片彩鱗慢慢長出。
我一直不想吃下最後一個魂魄,因為還想見到你。
聽你那句,山有木兮木有枝,我悅君兮君不知。
坤兒:
我靜靜的等待,我想他一定會想辦法的。即使他沒有辦法,那麼也是一個不錯的魂魄。
你會說我卑鄙,是的。妖精都是這樣,人類善良容易欺騙。
可是,為什麼還是有另類的妖精?
感覺有人來了。我趕緊閉上眼睛。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頭,輕輕說了一聲,我來救你了。
這聲音?!我猛地張開眼睛,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,輕輕擰著眉,把三片彩鱗慢慢送到我的嘴邊……為什麼!她不是已經在……
「玄兒!是我啊。我是坤兒。你的坤兒!你快醒醒!」我趕緊變回原形。這時玄兒已經意識不清,軟軟的跌在我的懷裡,輕輕的摸著我的臉,喃喃的說,「先生,我是那朵睡蓮啊。那朵靜靜聽你念詩的睡蓮。我記住你喜歡的那句,我悅君兮君不知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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